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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矜将自己的手抽回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低笑着反问他,话里的语调不知道是在嘲弄沈宁,还是在嘲弄他自己:“沈荷出境这么久,你同她打过电话吗?”
沈宁看着裴矜脸上的笑意,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些玩笑的成分,但是没有,裴矜眼里的冷意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钻到沈宁的心里,“那你知不知道裴伯清给她汇款呢?”
裴矜的语调冷而嘲讽,一句话就能把沈宁的心脏拉入冰冷的深水中,他从不擅长在裴矜面前撒谎,他看着裴矜的眼睛,咬着下唇点下了头。
安静的房门前,忽地就响起了裴矜嘲弄的低笑声,他没有再看沈宁,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去,“原来阿宁是知道的啊······”,他的手碰到门把,沈宁的手也碰到他的手。
裴矜几乎是咬着牙在忍着眼眶中的热意,可是他身后的omega却又要来抓他的手,裴矜转身把他的手甩开,盯着沈宁的眼睛,“阿宁就这么想看我的眼泪吗?”,他哽咽着嗓子,沈宁听不得他这样说话,眼泪一下子下来,沈荷的存在折磨着他,也折磨着裴矜,她像一根不起眼的竹丝,藏在两人的血肉里,沈宁终于抓住他的手,声音哽咽:“不是的······不是的······”
他哽咽的声音带着酸又裹着甜似的,要钻进裴矜的耳朵里,要打开他的心,叫他的肩膀颤得更加厉害,叫他弯身把额头贴在沈宁肩膀上,“阿宁和她不愧是母子,阿宁是omega,阿宁会撒娇,阿宁又好哭,阿宁总要来抓我的手,这是你的手段吗阿宁?”,裴矜哽咽着,眼泪落在沈宁的颈窝里,他只不过比沈宁大一岁,所以他时常被自己的心本能的驱使,他不喜欢沈宁生病,他的心向着他,他的心总告诉他,他要眼前的这个omega一切都好。
Alpha的眼泪烫得沈宁眼眶泛酸,他想摇头否认,可是裴矜说的这些却又叫他无法反驳,不论这些行为是不是他喜欢裴矜才会做出的举动,这些行为在互相喜欢的两人里,可以被说成是为了互相吸引的本能行为,但是裴矜不喜欢他,这也就是他的手段,两人相贴的掌心沁出了汗,湿热黏腻,沈宁不肯松开他的手,眼泪同样的也滴在裴矜肩膀上,颤着声音:“是。”
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沈荷,不理会会藏在血肉里隐疼,理会却要让两个人都流泪,可是裴伯清还爱着她,裴伯清的行为迫使着他们二人去理会,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还要纠缠呢?裴矜嘴角牵出一抹苦笑,直起身,他没有去看沈宁的泪眼,扭动门把进入房间,脊背贴着门扇:“粥在一楼玄关,阿宁自己去拿吧。”
裴矜从不知道他对沈宁的哭声是如此敏感,隔着一扇门,他听着他压抑的哭声,仿佛能够触碰到此时沈宁眼睛流下的眼泪,这眼泪跟从前所有在他面前流下的一样烫,可是直到这哭声消失,他都没有打开房门。
他打开书柜左边的第三个抽屉,伸手摸出一样东西,他对沈荷的恨意起源于童年,这是一张泛黄的照片,右下角的磨损能够看出它被人时常捏在手里,照片上的沈荷是最漂亮的年纪,在大学里照的,她坐在白玉兰花的低矮树枝上,俏皮的眨下右边眼睛,这一幕被相机抓拍,青春靓丽而吸引人,而这张照片的上一任主人,是裴矜的母亲。
他们二人皆隐瞒下的一夜情,被有心人让他母亲知晓,并送来一张沈荷的照片,他的母亲追求浪漫,即便抵抗不了家族安排的婚姻,但她还是想和这位要和她生活一辈子的alpha裴伯清,产生爱情,毕竟改变不了陪伴的人,为何不让自己过得舒心一些呢,婚后的一切也都按照她预想要的那样发展下去,她足够优秀知性,亦足够美丽,让裴伯清对她动心,可是在她生下裴矜两个月后,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与感情却又被轻易摧毁,她没有选择质问裴伯清,她还对他存着一丝最后的侥幸,可是裴伯清又怎么会向她承认呢,失望与忧郁从此像藤蔓一样在她身体里生长,裴矜没有猜对,他不知道沈荷其实在他还是个小婴儿时,就出现在她母亲的视线里,可是已生出的爱意难以改变,她的母亲在对裴伯清的爱意与失望之中往复,所以裴矜印象里她的母亲,在要见到裴伯清时,总是高兴的。
母亲离世后,这张照片的主人变成裴矜,因为母亲在看这张照片时露出的忧郁与眼泪,让儿时的裴矜渐渐讨厌起这张照片来,可是他的母亲从不允许他看,后来他渐渐大了,佣人以及叔伯们的只言片语,让他很快弄明白照片上女人的身份。
裴矜又一次拿出这张相片,在他把沈宁接回裴家后,裴矜许久没有把它翻出来,裴矜看着照片上沈荷的模样,轻轻地低笑起来,不知道是在笑自己,还是在笑他可怜的母亲,亦或者是在笑照片上的沈荷,笑声停下的瞬间,他把照片丢进了垃圾桶里。
三十二章
这一年的深秋,最让裴家佣人们明显感觉到的,是主人家裴伯清与两个儿子迅速降温的关系,与此同时,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也一落千丈,家中夫人沈荷的长久消失,让有些事情再也瞒不住,老太太曾来过宅子一趟,佣人们极少见她,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太太如此厉害,当着他们的面教训裴伯清,而这位五十一岁的alpha,只能沉默着挨训,一句不敢顶撞。
裴伯清与裴矜,他们二人极不情愿却又住在一起,再加上一个沈宁,致使整栋宅子的气氛都是沉闷的,即便年底的时候,裴家出现了新的小生命,也不能挽救,裴伯清当爷爷了。
沈宁在十二月份生产,星期六,天气预报要下初雪的前一天,接到裴伯清电话的时候,裴矜正在为社团承办的比赛做开场致辞,他还在台上说话,外套里的手机就震动不停,下台之后他拨回,电话那头只有裴伯清平静的一句话:“来医院吧。”
裴矜挂断电话,朝场内的两个副会长说:“今天要麻烦你们了,我得去一趟医院。”,他压下自己心内的慌张,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,所以给人的模样十分严肃,两个副会长不敢多问,点头让他先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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