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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谁……?”杜若怕极了,还是出声询问。
灯笼的亮光刺得杜若一时睁不开眼睛,好不容易摸索着站到床边,什么东西被扔进来嗵一声的动静又把他吓得哆嗦。
庆昌班学戏的幼童里,杜若年纪最小,大孩子大都不愿与他来往,他便一个人被分进这间最窄最黑的耳房。
“……张二师父。”杜若终于认出来领头的是班里的鼓师张端。
“老实给我待着!偷东西还偷到了庆昌班这里。”张端把灯笼放到地上,冷得不住搓着手,语气仍然气忿,“以为乐队在合练,就听不见你的动静了?也就是班主心善,不然早就把你扭到警署里去!”
庆昌班的承班人就是杜若名义上的师父王玉青。王玉青主唱须生,小生也兼工,文武昆乱不挡,在京城能挂头牌,为人简朴温厚。今晚可算是碰巧,王玉青恰在班上,免了这人皮肉之苦。
借着灯笼底的微光,杜若才看清楚来人的面目。这少年身量高挑,面皮白净,此时他正从地上爬起来,扑打着身上的灰尘。张端仍然站在门口喋喋不休地抱怨,说班主如何的口善心软,竟想收这小贼为徒——市井流浪还能唱出个什么名堂!
少年只是安静领受,眉头都没有皱一分。
“杜若,拿走你对床上的东西,这小子和你同住。”张端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杜若,“这间屋连盏灯都没有?明天去库房领个油灯。黑灯瞎火,险些踩着你!”
“张二师父,可是……”杜若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,张端充耳不闻甩上了门。
杜若叹了口气。
他对面的那张小床早就因为年久无人坍了一半,别说睡人,连杜若那一点换洗衣服都摆放不开。
“不妨事。”地上坐着的少年却开了口,“我在这里应付一晚就行,不妨事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杜若在灯笼熄灭前看清楚了,他膝盖手肘都沾着血,思索再三还是抽出手绢递给他,“万一夜里有雪,你身上有伤,更着了凉。”
少年不再言语,沉默了片刻之后偏过脸来看他。黑暗里仍然亮得灼人的眼睛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问。
“我?”杜若用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拭胳膊上的伤口,“我叫杜若。是师父起的名字,他讲这是一种香草。”
杜若家中父亲早逝,母亲带着五个孩子替人浣洗衣服为生,贫苦至极,才将这个一直叫着小草的幺儿舍给了庆昌班学戏。王玉青说杜小草听起来太不像样子,日后若真唱出名堂成了角儿,岂不教人笑话,于是从草字想到杜若一词,就唤他杜若了。
杜若没念过书,不认得几个字,只知道杜若是一类香草,谁问起只会如此这般复述。